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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淫强奸] 【一个受虐狂的采访笔记】作者: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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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5楼!


  答:他有过SM的情节,小时有过梦,有过幻想,但从未实践过。他说他只要
梦就可以了。但他理解和支持我的爱好和事业。我们之间的感情生活和性生活应
该和别人的都一样吧,属于正常。哈哈哈。

  问:可以讲讲你SM业务的整个过程?

  答:我通常是通过电话做第一轮访谈。我们这一行的三句话就可听出对方的
愿望和对方的SM素质。我首先要问他从前的 SM 经验,他们在那个女王那受过调
教,他们的SM时间和受调教周期机他们的期望。然后我告诉他们我做什么,不做
什么。我告诉他们在调教种我将竭力以我的方法帮助他们实现的妄想(愿望),
我将尊重他们的限制。职业的女王是一种服务行业,但女王绝不能是一个单纯的
屈从者。客户所付的是为了我们花费的时间和技艺,不是单纯的他们所要求我们
做的。大家如果所想一致,我们开始约时间。当客户到我工作室时,我们要做一
个详细的身体状况和以前病史调查。因为我不想有人因为哮喘而窒息在我的工作
室,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强心济在什么地方。对于一些有特殊病症的我也
不是完全不接受,但一定是做好了各种准备的,应急措施很好的。

  问:你觉得顾客到你这里是寻求一种什么东西?

  答:很多我的客户都想在这种活动种寻求对力量的放弃,不去竞争和反叛。

  我做很多奴隶调教和精神掌控。接受调教的人大部分是在生活中控制别人,
职位很高,权利很大的人。他们找寻的是一种地方,一个时间段可以完全放松,
不再有任何责任。精神控制独自还不够,疼痛可以aphrodisiac ,这个很痛将你
记住此刻,此地。很多人(不是全部)在受虐的过程中身体内部产生一种叫「安
多酚」的东西,让他们体验到生理的高潮。

  我用绳索将我的奴隶捆绑在刑床上鞭打他们,让他们有没有能力逃离,完全
无助的感觉。这是一种在生活中决然没有的感觉。被人告知如何站,坐,跪,躺,
看什么地方,怎么称呼人,怎样服侍人是一件很自由的感觉。将别人的意愿放置
于你之上,为给别人带来了快乐而快乐对灵魂是一种很好的事。我曾听到过我的
奴隶说他们体验了一种自由被奴役的时候。当你的身体被驱使折磨-无论是绳索,
鞭子,板子或夹子,这种活动都会影响到你的灵魂。

  问:你怎样看你的这个职业的?

  我对我的职业很满意。在工作中我坚持我的原则,不作任何非法的活动,不
作任何堕落的活动,在工作室内没有口交,肛交,性交,没有手淫。我不做任何
直接性活动,因为我要将我的这些留给我的伴侣。作为一个性工作者,我严保我
的原则,最密切和私生活的性只是属于生活的另一半的。

  我也觉得很幸运,因为很重要的是我不是在机械的做我的事业。我享受其中。

 在S/M活动中的感觉是一个工具将你体内的能量与你的被控制者的愿望结合

  起来。有一种说法叫感观传递和转换,在SM活动中表现为越深度的痛激发你
越深度的快感。当你做爱时一开始你就抓破了爱人的背,那大概很痛,但如果在
你的性交流达到一个深度时,你感觉那抓大概正好,是一种超过亲吻程度的爱,
动物性的。这和痛感转块感的道理一样。

  有许多游戏和许多不同的风格。对某些人很激动的活动对另一些人大概不适
用。我觉得最能挑起起我激动的是和一个希望能讨好我,屈从于我,愿意被我奴
役的人游戏。

  我迷恋于将人引入屈从和被奴役的境地。我喜欢看复杂地将人捆绑在刑床上
的游戏,那好像激发一种很内在的精神旅行。我崇拜上帝,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一
块精神领地。有人称它为精神的最高境界。

  Paula 拥有的SM House不大,内有两个房间,一间是接待室,很大众的,有
鲜花,有木框装饰的比较古典的油画,房间的色调比较暗,完全不同于她那橙园
的风格。接待室的小过道后有一间房子,门是用质地很厚的黑布掩着的,上面用
银色的铁链吊着,好像暗房。

  暗房里全是水泥色的,墙壁,地面,还有空中悬挂的铁链。铁链环绕着房间
上空,高低错落的,灰链上挂满了各式鞭子。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木鞍马,鞍马
上方有从房顶掉下来的一个弓形的铁棍,用皮海绵抱着,是供骑在鞍马上的「奴
隶」平衡用的。

  问:你的SM House为什么不设计地很「阳光」呢?

  答:SM追求的是一种超现实主义的带有梦境和戏剧的场景和刺激,所以我专
心营造的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在创造一种环境,一种氛围。在愉悦自己的同时给
别人带去满足,或是因为别人的愉悦自己而得到愉悦。我觉得我很伟大,生活得
很充实,完整。

  Paula 如数家珍一样给我讲她所有的鞭子。有牛皮的,羊皮的,蛇皮的,藤
条的,有短的(两尺),中长的(一米),长的(两米)的,有一束的,有独根
的好像蛇一样。她告诉我很多很漂亮的鞭子都是她的顾客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问:每次调教时,你要用所有的鞭子吗?

  答:用大部分吧,有些客人有自己的偏好。用鞭也很有讲究,几乎每类鞭子
我们的步态和击法都有不同。

  她还向我展示了她的「工作服」:几乎全是黑色的,紧身皮衣,皮靴,银链
腰带:镂空的裙装内配紧身胸衣和紧身内裤,到大腿高的黑丝绒长筒袜,高跟皮
凉鞋,黑长筒袖的皮手套;白色的镂空衣和黑色的长披风……

  问:为什么服装都是黑色呢?

  答:是一种权利,威严的象征吧,也为了目光集中。有些SM House还有老师,
孩子装,有警察服装。对于不同的客人女王的服装起着不同的作用。

  问:奴隶们一般的装束是什么样的?

  答:全身裸露。一般情况下奴隶的头部都被一个黑色皮套套着,皮套上刻有
眼睛,鼻子和嘴的出口。奴隶的脖子上带着一个皮项圈,这是用来保护脖颈的。

  问:一股调教的过程是怎样的?

  答:仪式由奴隶跪在地上亲吻女王的皮靴开始。然后是热身过程,一般是让
奴隶背靠墙站着,面对女王,两手背后放在墙上的插手把手,(她想的很细,墙
上的插手洞设计为三种高度,适合于各种高度的人),女王用毛穗鞭先轻镣奴隶
的胸部和下部,所谓轻镣就是将胸部抽红。在舞鞭的过程中还伴着女王对奴隶乳
头的揉搓和幽默或威严的轻语。

  热身以后奴隶被领到一个铁柱前,双手高举被绑在一个链条上,手可以在一
定范围内活动,但逃脱不出。这次是将真个背身都交给女王了。然后女王使用不
同的鞭用不同的步态,不同的鞭法,不同的程度调教奴隶,将他们领向痛苦的彼
岸,恍惚的彼岸最终将他们推倒一个原始的快乐的颠峰。

  Paula 告诉我凭借着奴隶扭曲的身形,随鞭起舞的躲避和他们身体中发出的
声音,有经验的女王知道在那一种境界。她骄傲的说她们在创造一种最原始的感
觉,人们在其中可以得到完全的放松。

  其实鞭打和铁链并不是为了使你受苦,喊叫和流泪,而是为了使你通过这些
苦难悟到一个道理:你并不是自由的,而是身在枷锁之中。它是为了告诫你,你
是完全受自身之外的力量支配。这是很多现代职业场上的成功人士所渴望以求的。

  然后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用指尖轻轻触模他的伤痕。这个时候从奴隶
的身体状态和他们的呻吟中我感触出他是一个幸福的囚徒,每件事都是强加在他
身上的。

  在采访结束时我对她说,L 非常珍视和感谢女王们的价值,劳动和技艺。她
说尽管她已听了这些表扬百次,每次听到时依然是很激动。这也是激励她不断提
高自己技艺的一个动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喜欢这个活动。

  记起一个从局外人变为局内人的女王说过:「SM社区是很平等的,大家很关
爱,想方设发去满足对方。」凤毛麟角地见了几个SM社会的人,从他们的身上我
看到了这个。

  告别时,Paula 和蔼地问我:「你是否以后会变成我们的一员?」我很真诚
地告诉她,不会的,因为我怕疼异常,最重要的是我没有那样的需求。她走过来
揽过我的肩亲昵地说:「Honey ,不管你加入或不加入,我橙园的大门以后对你
永远都是开放的。」

  没有执鞭,不穿皮衣,生活中的女王就是你,我,她,完全没有女王的霸气,
傲气和冷俊气,她特别的平易近人。也许是职业的一种补充吧,这个地方冒进了,
另一个地方就退缩了。

 望着余晖中在挥手和我们告别的Paula和她早已放好在我们车中的一大袋金

  灿灿的华盛顿脐橙我鼻子有点酸,好像在告别一位老友。

  2。女王Amy :Amy 是我采访的第二位女王,她在纽约的一个SM俱乐部工作。

  我生长在一个普通的美国家庭,母亲是个小学老师,爸爸是个普通工人。从
小就有一种顺从别人意愿的倾向。记得我小时候每次犯了错误妈妈要狠狠的揍我,
每次我会哭嚎,会觉得很委屈,身体很疼痛,但在挨打之后,在消化了疼之后,
我都会给妈妈道歉:「谢谢妈妈,我觉得我真是应该被体罚。」

  我和妈妈的关系非常友好,密切。生活中的任何情绪,情感我都和她分享。

  在她得知我的SM倾向后,她开玩笑地说:「也去你小时候给我的道歉确实是
发自你内心的,你体内需要打,你享受于其中。这也许是真的。因为后来妈妈不
打我时,我每个周六都会打自己。我闯进卧房,爬在长椅上,脱下裤子,开始打
自己。

  我记得每次都给自己订一个目标,三十下,五十下,然后一百,又一个一百。
常常打到睡着为止。那时我还不懂性。所记得的是我很享受,为之沉迷。中学以
后我进了一个戏剧学校,开始学表演。在学校时我喜欢了一位年长的教授,和他
有过三年特别崇敬的暧昧关系,但从未有过性生活。三年中由于遵从了许多他的
意愿,我觉得生活过得非常满足和快乐。我心甘情愿地做他所要求的任何事。在
学校修完了意大利语以后,我征求他的意见,接下来要学习别的什么语言,他随
意地说了句,学比利时语吧。我然后竟然费了很大的周折在别的学校将比利时语
修了三年。而且为这一服从特别的自豪。直到今天,想起这段经历时我也没有半
点埋怨和苦笑。在我们的交往过程中,我始终处于屈从的状态:晚上我给他准备
好一切,给他泡好咖啡,关窗,关灯,白天全身心地去完成他安排的工作。我吃
饭,喝水,洗澡,购物都需要得到他的允许。在我们的关系上,我完全是被动的
服从,但我从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虽然没有性生活,但我的性快感是和这个联
系在一起的。

  很多人觉得我挺不好理解,这不要紧,重要的是我自己理解自己。

  后来我开始演戏,成了位职业演员,演戏的时候非常投入。

  有一次去英国演出时,在伦敦的一个书店看到了《O 的故事》。翻看了第一
页我就被其中的描写而吸引。当时很希望自己就是那位被男友命令式的带上汽车,
并命令式让她脱去长筒袜,内裤,穿着外套坐在车的皮座上的O.后来我将这本书
推荐给我的男友,我告诉他我很想做一次O.于是有一个周末,我们一同到他家在
乡间四周五人的小屋。在院里他砍下了一个很大的树杈,然后领我进到房内,他
将房间的灯换了一个瓦数特大大灯泡,然后他坐在沙发上直钩钩地看着站在灯光
下的我,命令我一件件地剥落自己的衣服。在我一丝不挂时,他走过来将我捆绑
在树杈上,树杈很粗糙,触及到皮肤时很疼,当我的身体有蠕动时,他就会更紧
地捆我,并拧我的某些部位……我感觉到疼,当磨,但很兴奋。我不断地求他希
望他多「折磨我」一会儿。那一天我好像体验了多年的一个梦。

  从这里开始,我明确地意识到我的SM情节。

  我开始去SM House接受调教,渐渐地这个活动变成了我生活的一个部分。开
始我接受调教,慢慢地我感到自己对调教也感兴趣。我开始接受一些培训,后来
也做起女王。为了做一个称职的女王,我修过系列的医学课程。而且因为我做过
奴隶,所以对奴隶的心理及生理反应有所体验,所以在用鞭和调教过程中能更好
地配合奴隶。

  对鞭子我情有独钟,特别喜欢鞭子的两头。所以用鞭调教别人和接受别人调
教,我都很兴奋。我用鞭的技术很好。我也很敬业,每次消毒刑具时都非常认真,
而且在调教中总是适时地鼓励和挑战我的奴隶。对奴隶的耐受力与快感的反应都
把握得非常好。可以说我能决定何时将你送到快乐的颠峰。

  我将整个过程看成是在演一场戏剧。整出戏剧的情绪控制在我手中。我很享
受将我的奴隶领引至他们的极限,然后再重设极限,再越过极限,我引导他超越
极限,多抽两鞭,对打三板子,让他在刑床上待久一些时间,他多乞求我一会儿。

  而这多的一点全是他们对我的奉献,这是我付出的能量与劳动的汇报。

  通常女王和奴隶间都定有安全词,我很为自豪的是,我们设定了安全词,但
我很少用到它。我通过奴隶们的身体变化来控制我的鞭术及重量,我还设渐缓安
全词,听到这个词时我不会停,但会放满下来。在用捆绑较多的刑床时,我和奴
隶设定有安全手势或姿势。(因为捆绑以后发声较难)做职业女王是对世界的一
种有价值的服务。我不认为那是一种忠诚,是属于我的。我给那些需要这种服务
的人提供这种服务。感观剥夺是一种服务,不是为我,是为我的客人。很多人对
这种服务感兴趣,但不多的人知道怎么去做,我知道怎么做,做了而且也陶醉其
中。

  没有很多女人喜欢找职业女王,这是一项以男人为主的活动,他们想体验一
种生活,他们想暂时脱离(逃避)现实,他们期望体验一种奇迹。

  每个重型调教以后我都要求我的客人写下一些他们的感受和反馈。这样便于
我改进。很多人把调教描述成一种恍惚的状态,若即若离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
人的意识可以深入到很内在的自我。在这种活动中,我觉得客人们好像火车,我
是司机,我探索轨道,然后沿着轨道走。

  安全性在这项活动中非常重要,也非常复杂。知道你所调教的奴隶的身体状
况是非常关键的:比如运动伤残,旧伤,过敏,哮喘,恐惧症等,你必须在捆绑
或击打活动前了解好这方面的情况。

  我需要知道什么样的状态不适合什么样的SM活动。在进行重型调教,诸如针
刺,感观剥夺和电刑时一定要非常谨慎地访查客人的身体病史。

  在D 关系中,一个人将他的身体,感觉和快乐都交给了另一个人之手。做为
女王,我掌控另一个人的生活。我要对的他的信任。这是我除了自己的享受以外,
在道德上为自己设下的下线。所以我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技艺。

  生活中我经历过两次婚姻,两任丈夫都是很开放,很好的男人。他们知道我
的SM倾向,也理解我。他们也尝试过去配合我,可是他们没有对它的热情,不是
发自内心的行为是不可能持续的。最近我了结了我的第二次婚姻。

  现在我意识到那种没有SM激情的关系是不可能长久的,SM变成了部分我的身
体和灵魂。我知道了我的生活伴侣一定要可以分享我的SM. 生活中我也尝试过去
交一些常规的朋友,但每次和这些朋友谈天以后我会觉得我更空虚。如果不谈到
我的倾向和我的SM热情我不能和任何人做真正的朋友。这就是我。

  做SM游戏时无论是我是支配方或是受控方,对我重要的是那种性感与能量的
交流。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控制者,这并不说明这种方法好,而是它适合我。不论
是SM活动所激发出的Endorphin 还是内在的情绪,我觉得那种强度和信任性都令
我神往。它对我从智力上和精神上的提升是我坚持我对SM信仰的追求。

  我不认为S/M 群体比别的人优秀或低下,我们只是不同。有些人没有SM群体
对性强度那样的渴望,有很多SM人是很不健康的。但SM群体确实有很多好的东西:
他们勇于挑战困难,不断地提升他们的限度。人应该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质问
自己的信仰,勇于质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仰,而不应该只被动地接受那些我被
教育的成规。这是我沉迷于SM的原因,在别的地方关于力量,控制,正直,谈判,
精神,心理,性上我没有看到过同等次的东西。

  Amy 是一个很直率的女性,在某些程度观点过激。但她也许接受过很多采访,
所以对我的问题能问一答多,甚至到后来完全不用我问了。她的逻辑性很强,将
SM作为一种事业追求,探索和发展,属于那种认准了一条路一直走到底的人。

  采访完毕后,我参观了一下Amy 的办公室。在她的办公桌上有个小男孩的照
片。「是你的孩子?」她诡秘地笑了笑说,「差不多吧。」她告诉我这个孩子是
她帮助培育的。孩子的父亲没有鞭打激不起性欲,但母亲却怎么也不喜欢施鞭。

  这位父亲是她的一位客人,有一次,这对一同来很郑重地给她提了一个帮助
他们的要求。看着他们渴望的目光,她答应了去做「伴娘」,丈夫经过鞭打,有
了勃起。这对夫妇成功地怀胎,生子。在孩子十天时,他们抱着宝宝来看望Amy.
送给她了这张珍贵的照片。那个孩子现在已经15岁了。讲这个故事时,Amy 看
起来很自豪,当然她说当时做这个时也很难堪,但所幸的是一次就成功了,她说
她认为自己是做了件好事。

  3。女王Karen 女王Karen 是位芝加哥大学心理研究所毕业的博士,她的大
学和硕士也都修的是心理学,全在美国名校。她从前在芝加哥一家很有名的心理
研究机构搞研究,发表过很多论文,还拥有过自己的咨询诊所。但后来关了诊所
自己在家里开了SM活动室。

  Karen 家坐落在Glendale一带的山顶上,山不大高,但很陡。自动档的车子
扒在她家门口时启动时很难,常常要后滑一段。站在山上可以俯瞰到整个Glendale
和Hollywood 一带的景色。

  她的家装饰得很简单,空旷。门迎大厅很宽敞,一整面墙是一扇顶天立地的
镜子,硕大的方桌恣意地立在厅中间,桌上用一块很大很软的细毛毯质地的灰粉
色的大布盖着,桌上的花瓶中插着几夺奇大的百合花,Karen 很修长,身体偏瘦,
那清瘦好像更衬托了她身上的一股哲学意味。和一般女王不同,她是在自己的家
中提供施虐服务的。当然那是一个相当高级,隐蔽性非常好的宅院。进到厅中,
稍稍寒暄后,她将我们领到一间艺人味,童稚气十足的房间,她友好的,好像招
呼造访的熟人似的让我随意看,随意坐。

  这个房间里放满了木制的微缩房屋和人物,微缩房屋中有更微缩的沙发,床,
衣柜,冰箱,房子外有社区活动中心,绿地,树木,活动中心,还有背着书包等
校车的孩子,有车库,车库中有车,还有小猫,小狗……这是一个非常贴近生活
的木制社区,木头作品非常精致,非常神奇……在木社区的一片绿地中央很消闲
地立有一张真人大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红叶,红叶中Karen 推着一个轮椅,轮
椅上坐着一个头上缠有绷带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很大,脸微微浮肿…Karen 指
着照片上的男人说「他是我丈夫。七年前去世的。这张照片是他刚作完手术,做
化疗时留下的」……

  我们的采访就从这儿开始了。

  Karen 在访谈中很主动,差不多是她在主持着我们的采访。其实这更像是她
的独白。

  我丈夫Steven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父亲是很成功的商人,母亲是大学教
授。他从小就受到父母的精心培养,上了普林斯顿大学学经济,然后在耶鲁大学
获金融硕士。他一直在华尔街证眷业界工作,事业很辉煌。

  我们育有三子一女,大儿子96年病故,女儿在大学工作。我拥有一个很好
职业,很棒的丈夫和家庭。很多年我都是在人们的羡慕中生活,自己也觉得非常
满意。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Steven生命的弥留之际,他竟向我倒出了他曾有过的
那种挣扎。

  那是98年夏天,我丈夫突然患起一种慢性头痛。他常常头隐隐的疼,嗜睡。

  当时我们都觉得他工作一直太累,需要休息。秋天时他开始出现大脑几秒钟
暂时性终止现象。我们立刻去医院检查。没有想到他的头颅中长出了一个核桃大
的东西。一进医院他就再没有出来。随即是开颅,然后是扩散,再开颅,化疗,
然后是再次恶化。冬天刚开始时,他就告辞了人世。

  在化疗期间,他和我进行了两次艰难的断断续续的交谈。我是职业心理医生。

  在心理诊所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我竟不知与自己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丈
夫心灵竟那么地迷惘过,流失过,他描述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对人生失去了感觉。

  他告诉我92年经济衰退期,有过半年他没有工作。我震惊地看着他好像不
认识了,我记不起在我们共同的生活中他曾有过一天的没有上过班。一直以来我
都觉得我的丈夫是一个什么也攻不破的人,他是我生活和精神上的堡垒。他告诉
我他当然不能让一个人知道,因为父母,妻子,孩子,朋友和社会都那样的高看
他,高估他,将他推倒了一个人生最最难堪的高度。将他推到了一个没有退路的
山崖。

  他说他没有工作的时候比有工作的正常时候要表现得更志气飞扬,但他要用
多几倍的气力去应付。他说96年儿子患肺炎病故时他的心已经「穿孔」,可是
他要应对年迈的父母,和已气息奄奄的妻子和几个年幼的孩子,他需要挺起身子
……

  长期以来社会,家庭给他的荣誉与信赖使他超负荷的表现,在儿子病故以后
有一段时间他失去了对生活的感觉,甚至味觉和嗅觉。他用「行尸走肉」形容了
那时的他。他告诉我那个时候他去了一家SM俱乐部。在那里他接受了一次SM活动
中的灌肠。那是从肛门进去的,液体从那儿进去要充胀了全身,战争时代这是一
种逼供信的酷刑。可是他却自愿地选择了,并勇敢地尝试了。极限时,他全身的
几窍全部放肆地释放,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液体四溢时,泪眼中他仿佛找回来了一
种不加任何掩饰的人生,原始而真实。

  一种放松的放肆。精神在懂得了放下以后第一次彻底地放了下来。他说他接
受那肉体特别强烈的感觉和器官上的折磨,摧残,在过程种他肆无忌惮地嘶鸣,
嚎啕。十几年肩上的重压一下子解除了。然后他还尝试过被鞭打。他迷上了SM.
Steven讲给我听这些时是在一个很阳光的秋日。我推着他走在一条枫林中,红叶,
黄叶,褐色的叶装扮着周边的一切。半依半躺在轮椅上,他头上戴着一个很大的
白帽,由于久躺少动,他的脸虚泡泡地好似一个面包。我心里很酸,他看懂了我
的心思一样说,「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为现在的我找一副面具戴上的,我甚至
会羞于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可是现在我确实感到没有什么是要隐藏的,放下
了一次就就懂得了放下。在那种极度的身体虐待中,我真的找回了感觉,得到了
一种启发。

  他真的很坦然,或坐或躺在那个从秋天一入住医院就一直没有脱离的轮椅上,
Steven的那种眼神,那种神情,即使有时很憔悴,很疲劳,很痛苦,但一种从心
底冒出的坦然像一条主线一样没有离开过他,一直到他死。

  为了纪念Steven对SM的陈述,数日后我又将他推倒那片落叶上留了这张影,
也算是对我们交流的一种纪念。现在我将这张照片放在我设计的一个木制世界中,
在这个与世无争的王国中,我希望Steven能够永远安详……

  Steven去世以后,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查看各种关于SM的资料,书籍和访谈文
章,访问过Steven曾去过的SM俱乐部。两年以后我关闭了我的心理咨询所,开始
从事SM. 其实如果痛苦还可以倒出来,还能找心理医生,那还不是痛苦的极点。

  极致的痛苦是失去了感觉的时候,你需要用折磨皮肉去找回你自己时。这大
概就是我从业SM的初衷,当然更重要的是对Steven的一种纪念。从事SM就像做心
理治疗一样,我依然是医生,只是主营的领域不一样了。

  问:一开始你的「病人」都从哪儿来呢?

  答:在采访了一些SM House后,我有一段时间也在那里做义工,学习和感觉
奴隶,女王的一种配合,默契。我也积极参加一些SM supporting group 的讲座
和活动。那是一个对SM感兴趣的人的一个活动场所,有各式各样的人。所以我在
开始正式做SM前已有了很多「病人」,还有我以前诊所的一些人也跟随我进入了
SM. 其实我的这个SM House在很大程度上和以前的心理诊所是一样的,只是扩大
了经营范围。

  问:那么你享受于其中吗?

  答:从纯心理和生理上来说没有。但关联心理快感是有的,是对Steven的一
种纪念和回报。为了从事这个,我还回到学校修了一些关于人体骨骼,穴位的课
程,在SM House学习抽鞭,掌握身体部位和穴位等。在这个过程中,我对SM和自
己的行为也有过怀疑,有过反复。但当看到「奴隶」们因为我的调教而达到一种
精神境界时,我真的觉得很满足,有自豪,有成就感。

  记得有一位奴隶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电脑,手机,高级私车,宽带网,电子
银行成了我们现在生活的主流。紧张,压力也随之变为日常生活的「风尚」。焦
虑,恐惧,竞争,威胁侵袭着我们。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暴露在各式各样丑闻,
骗局之中……政府的,企业的,个人的。看起来好像只有鞭抽在身上的这种疼痛
是完全真实的,没有欺骗。

  我觉得用一种童年的缺陷,人格的缺陷去解释SM大概是远远不够的,它在很
大程度上也是一种社会压迫的转嫁。我希望自己的活动能对这种倾向有所深入了
解,然后能对症下药。

  Karen 的调教室大约有三十平米,墙壁全白,地板,窗帘和所有用具都是铁
灰色的,几根长鞭很艺术地挂饰在墙上好像油画一般,更多的鞭子,板子,夹子
还有羽毛都放在一个类似于抢架一样的木架上,木架顺一面墙排开。房间光线很
暗,三束白光从房顶射下,一束射在木架上,一束在墙上挂的鞭子上,另一束射
在一个铁灰色的高脚皮椅上。体罚以前或以后,Karen 就是坐在这个椅子上给奴
隶施教(精神上的)。

  她说她不是单凭鞭法的强度和使鞭的技艺来引起客人的快感的,她更多地通
过一种精神上的引导。她说她的主题就是让每个来访的客人都明白:「你是人所
以你思考,你感知,你探索世界,探索意识,探索你的身体和感情。你是人,是
肉体的,所以这也决定了即使你进入了太空时代,可你体内也必然还存留着一种
人类最原始的感觉。」

  问:来你这儿接受调教的奴隶也都要裸体,都要被绑,捆起来吧?

  答:是的,在真正的SM House中性的东西已比较淡薄,裸体是一种感观和心
理效果,它传达一种完全屈服和缴械的信号,另一方面,裸体也是便于鞭打。听
人讲二战时希特勒抓着敌方的间谍后,一个很常用和很有效的让俘虏开口招供的
招数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光他们的衣服。扒光衣服好像是扒掉了人的尊严,而
尊严负面的意义也就是一种负担。所以赤身裸体可以说是SM活动的前提。

  Karen 还让我看了几份她奴隶对调教的反馈报告,其中有一份我复制下来了:
Karen 女王,在见你之前,我见过5位不同的女王。有些调教让我非常沮丧,但
大多数的都很好,我遇到过很好的女王,她们知道SM活动的宗旨,她们懂得她们
的使命是帮助人将妄想变真。

  我觉得一个好的女王在调教中给我带来的是目的感和男性力量的体验。是她
允许我展示我身上最本质的东西,我的男性气概,勇气和灵魂中的东西。我喜欢
那种我的痛苦与忍耐被女王鼓励和欣赏的感觉。但我遇到大的障碍时,女王能激
励我,帮助我去战胜它。好的女王会伴随着我,鼓励我去挑战我的极限。接受了
调教以后我开始了解和感觉自己并为自己而自豪。优秀的女王好像能感觉到我内
心的愿望,然后她们去竭力将这个妄想变为现实。她们不会讥笑我,说我变态。

  我每次接受调教都很激动,但只有你好像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在调教中
探索我接受调教的思想历程。我喜欢那种被调教和纠正的感觉,女王用疼痛和折
磨带给我的一种释放和解脱。那种在调教过程中建立起来的信任是在现实生活中
很少得到的。我觉得SM掌控着一种生活的诺言:某一天它会解放我,启开我对生
活的最真的,最原始的理解,会将我变成一个更真,更自由的人。

  这就是受虐者对鞭打和虐待的感受。有时候我真的不能理解他们的世界,他
们的叙说。但我相信他们也是认真在渴求一种感觉,一种生活意义的人。为此,
我们应该给予起码的理解。

  在美国的六天中,我跑了三个城市和三位女王进行了访谈。在这个过程中,
L 好像一个司机和随从,在所有的采访中他好像局外人一样没有添加任何的问题
和回答。在机场我们分手时,我问他:「你觉得采访进行得如何?」他说,「你
觉得满意就是成功的。」「那么你觉得这三个访谈对SM很有代表性吗?」

  「SM是个很个性的活动,我和别的同好交流很少。这三位女王都是调教过我
的,我很尊重和喜欢她们。我不知道她们是否可以代表一个群体思想,但至少这
是三个真人。她们所讲的都是生活的事实。」

  在旧金山机场,我乘坐下午1点的飞机回中国,他乘坐1点半的回Denver.
候机时,我们在一个中国餐馆中不约而同的一人要了份炒面。吃饭时L 他告诉我,
小时候看《红楼梦》,每次快看完时他都会有些伤感,好像和书中的人物已生活
了很久,是好朋友了,但很快又要离开他们。他说「我现在又有那种感觉」。我
笑了笑告诉他我也有同感,不论是看《红楼梦》时还是现在对于我们《SM》的
「封镜」。

  进入国际通道以前,L 问我:「你还会再采访我吗?」我开玩笑地:「要看
读者有没有这个要求了。」

  我然后告诉他不论采访或是不采访,我都会去Colorado看他,那儿有碧蓝碧
蓝的天,伸手可揽的白云,还有南北绵延不断,壮阔而神秘的落基山脉。

  和L 的谈话一直都是非常流畅和愉快的。他博学,开放,同时兼有着从心底
涌出的一股谦和,对社会上的一切思潮,学说都有所了解,还能中肯的评价。

  他穿着打扮都很如流,英文讲得好像比汉语还要时尚和前卫,但心底里还是
一个道道地地的中国人。喜欢坐在茶馆接受采访,喜欢吃汤汤水水的中国饭。他
在中国也置买了房产。

  问:我记得你父母都去世了,在中国已没有了亲人,你买房子什么人来住呢?

  答:我自己住,退休以后我回国去住。

  问:可你的子女也都在美国,他们在美国生美国长,大概以后也不会要回中
国定居吧。中国又没有SM俱乐部,你真的会回去住吗?

  答:有套房子我就有根还在的感觉,不然生命会显得非常飘摇。

  他其实才45岁,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些,生命中的沧桑感竟如
此强烈。如果不是面对面地听他如是说,我怎么也不能将「根」的言论和他联系
在一起。

  搭乘的由旧金山飞往上海浦东机场的飞机开始滑翔,加速,然后提升。当从
地面升腾,瞬间转入魂牵梦绕的云层时,我的眼前闪出了这几个字:岁月和经历
……如书……如烟。

  跋

  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在一个很偶尔的机会抓住了我的眼睛。然后在我细听,
咀嚼,理梳以后将它献给了你。

  其实我第一次认识SM可以追溯到1989年。在遥远的非洲尼日利亚,在尼
日利亚的首都拉各斯,在拉各斯市区的一个很豪华的书店里,在书店里的一本杂
志上。

  我看到了一个肌肉发达,全身裸露的男子被捆绑在十字架上,旁边身着黑皮
衣的女士在挥舞着一根长鞭。记得当时只瞟了一眼就马上合上了杂志,我不知道
那是一种什么事,但我放下书后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很有食了禁果,怕别人看见
的感觉。

  虽然没有勇气再看一眼,但这幅画面却呆在我脑中了。它俨然不是在表现一
种剥削与被剥削的奴役关系,但处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刚刚结婚的我对性游戏
还处于洪荒阶段,可这幅画面却…很忐忑地问了随行的医生朋友,他很平静而流
畅地告诉我那是西方的虐待狂和被虐狂的把戏。他还以学术味很强的语气补充道:
虐待和受虐都是一种生理需要。我很崇敬地听着,可怎么也琢磨不来这种生理需
要的缘由出处。

  那一瞥并没有对我后来的生活和经历有过任何影响,只是以后在别的地方看
到一些另样的也不可理解的现象时,我会潜意识地联系一下那二十多年以后才知
道叫做SM的事。

  多年中SM现象没有,也不可能因为我的关注或批判而更趋发展或停滞,它只
是随着自己的轨迹和信奉它的人群的发展而发展。

  中性而客观地认识了它,我多了解了一个事实,所以少了一些遇事时的惊咋。

  在认识一些「反常」或「变态」的事件和思潮时,我只是没有简单地拒绝或
评价,平静而耐心地听取了一些事实,因此我的眼界更宽广了一些。

  我很为自己能和不同信仰的同类相安而处自豪。

  这样很好,因为人的思维和思潮(特别是和生理和心理有干戈的)是任何力
量也阻挡不住的,阻,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全部。谢谢!


[ 本帖最后由 tim118 于 2011-8-19 02: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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